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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破七 升值却追不上涨价 国际购买力实降
以2005年7月21日汇改前的8.32765计算，目前人民币对美元累计升值超过18％。刘建平制图
以“6”为前缀的人民币汇率新时代正不可阻挡地铺陈开来。拉锯两周有余，人民币兑美元中间价昨天终于“欲拒还迎”地开在6.9920：1，历史性的首度破“7”。
以2005年7月21日汇改前的人民币兑美元比价8.2765：1计算，目前人民币对美元累计升值超过18％。而2008年以来短短的3个多月中，人民币汇率升幅也达到4．27％。多位经济学家昨天向早报表示，预计人民币2008全年升值幅度将达到10%左右，即6.5-6.6之间。
以2006年5月15日的人民币首度破“8”为节点，人民币升值这“1元”用了近2年时间。然而时过境迁，当年破“8”之时的主要考量———“控制出口增速”，当前甚至已变为破“7”之际的掣肘因素；破“8”时还没影儿的“控制通胀”现在却成为此时的最大动力。
升值背后的推动力或许变幻莫测，但不变的却是愈驶愈快的升值列车，人民币的下一站又将驶向哪里？
升值背后主角易位
昨天上午9点15分，位于上海的中国外汇交易中心电子大屏幕亮出了一个令市场等了两周，或者说等了两年的数字：6.9920。
说等了两年也并不夸张，事实上，从2006年5月15日的人民币首度破“8”之后，到昨天破“7”恰恰用了1年零11个月。
回首当时破“8”之际，中国经济面临的最主要挑战正是急剧恶化中的贸易失衡，贸易顺差过大对内造成流动性泛滥，对外造成欧美的频频发难。当年曾被大加鼓励的出口一下子就成为“众矢之的”。
而在当时，人民币升值正承担了改善贸易失衡的重任，希望以人民币升值来部分降低中国过于旺盛的出口欲望和能力。
时至今日，尽管中国出口整体状况看似仍一片红火，但纺织、玩具等低附加值的出口产品在人民币累计升值面前已几无利润可言。客观地讲，目前以调控出口作为人民币升值的理由已不再成立，决策层甚至在加快升值问题上，已经要考虑是否要“照顾”一些出口部门的承受能力。
而这一“调控”与“照顾”的角色互易，其间不过仅仅两年而已。
反通胀加速升值
在这两年里，中国经济在其他方面也发生着深刻的变化。破“8”时乃至汇改前，中国经济刚刚走出通货紧缩的阴影，上世纪90年代初的恶性通胀对国人而言显得那么遥远。事实上，2006年左右，中国的CPI（消费者价格指数）增速还长期保持在1%多一点的水平。
那时候，谁会担心通胀？谁又会将通胀与升值联系在一起？
但这一切却偏偏发生了。2007年初，受粮价等食品价格抬头影响，CPI增速突然成为中国最为关心的经济术语，“创新高”之类的表述频频出现于媒体的显要位置。
而从去年年底开始，在加息、增加供给、政府限价等措施等効果不明显的情况下，决策层将控制通胀的重任寄予人民币升值。浅层的逻辑并不难理解，对于在国际食品价格与大宗商品涨价造成的“输入性通胀”，人民币升值可以让进口的商品便宜点，对降低物价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在背负“反通胀”这一最新的升值动力后，人民币在去年下半年果然是一路飞奔，去年全年升值幅度高达6.86％，远超过2006年的3.4％。
而自今年年初以来，这一速度更是扶摇直上，至昨天破“7”为止，累计升值已达到4．47％。正是反通胀，才有了昨天的破“7”，更精确地说，才让破“7”如此之快。
“今年升值10%”
“辞7迎6”之后，人民币的下一站将驶向何方？
如果仅仅猜想今年或再远一些，问题要简单一点。事实上，在昨天破“7”的鼓舞之下，离岸市场1年期美元/人民币不可交割远期昨天大幅上升，达到达到1美元兑6.3020元，这意味着一年后人民币将上涨11.1%。
“年内预计人民币升值幅度将达到10%左右。”东方证券首席宏观分析师冯玉明昨天向早报表示。冯玉明称，二季度人民币升值幅度将继续一季度的高速。
在冯玉明看来，尽管反通胀是人民币升值的“基本面”，但在技术上人民币的走势事实上更取决于美元走势。冯玉明预测，美联储在二季度将继续降息，这必将继续推低美元，从而推动人民币升值。
“而从下半年开始，美元将逐步走出弱势状态，届时人民币的升值速度将大大降低。”冯玉明称。
国金证券宏观分析师王晓辉对于冯玉明的“10%”并无异议。但王晓辉向早报记者表示，由于目前快速升值主要出于反通胀的考量，而自3月起，CPI增速将有所回落，这将减轻决策层推动人民币高速升值的动力。
下一站驶向哪里？
但对于破“7”之后，人民币最终的升值点位，经济学家们普遍讳莫如深。
“最终将升到多少不好说，我能说的是，人民币汇率水平是动态的，同时我也不赞成大幅升值。”冯玉明称。
冯玉明担心的前车之鉴可能是美国和日本1985年9月达成的“广场协议”。当时日本政府迫于美国的压力，将日元升值近一倍。
如果按照广场协议的范本，以汇改前的8.28为基准，人民币的升值方向应达到4.14左右。这甚至超过了美国国会此前“鹰派”的要求，他们的极限要求也不过是升值40%左右，即5.0左右；或许我们还可以参考世界银行公布的购买力平价（PPP），世行对人民币兑美元给出的PPP是3.4。
最疯狂的预测属于无比看好人民币的投资大师罗杰斯，他近期曾多次表示，人民币兑美元最终可以达到2.0的水平，这种“疯狂”升值意味着，中国的GDP可以立即超过美国，登顶全球第一经济大国。
“中石油曾经依靠高市盈率成为全球市值最大的石油公司，最终这个第一还是南柯一梦。”一位经济学家向早报记者意味深长地表示，依靠汇率升值多少倍“吹大”中国经济实力，只是个更荒谬的梦。
“买”
升值追不上涨价人民币国际购买力实降
早报记者 张明扬
“人民币升值带来的那点购买力提高，都让国际市场的价格上涨给抵消光了。”上海国际贸易研究所所长高耀松向东方早报略显苦涩地表示。
从2005年7月21日汇改之前的8.28到昨天的6.9920，人民币兑美元近3年来累计升值幅度已高达15.67%。从理论上来说，汇率涨了，人民币值钱了，在国际市场上的购买力也应当大大提高了。
日本当年“广场协议”的大幅升值得失暂且不管，但日本人当年的确一下子有了暴富的气象，腰缠万贯的日本富豪买下了美国的洛克菲勒中心，收购了好莱坞的数家制片厂，在国际收藏品市场上掀起了日本旋风。
升值过后的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却远不如当年的日元一样风光。
“中国人买什么，国际市场就涨什么。”高耀松一语道破天机。事实上，从国际大宗商品的购买力来看，人民币目前的购买力相比汇改前不仅没有上升，而是下降，大大的下降。
以国际油价为例，2005年7月，油价每桶不过60美元左右，折合当时8.28的汇率水平大约是500元人民币。但人民币破“7”前夜，国际油价却再创新高，达到了112美元/桶的天价，按照“新高”汇率6.9920计，折合人民币已达到了783元之多。
这不是孤例。再拿国际金价来说，汇改前是450美元每盎司，当时折合人民币是3700元人民币；破“7”后，国际金价是934美元每盎司，折合人民币约6530元。
人民币升值15%，在国际市场上的原油购买力却下降了1/3左右，黄金购买力下降了40%以上。
涨幅71.5%、19%、65%......在此期间，国际铁矿石价格连涨3年，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的铁矿石购买力已羞于与汇改前相比。
聊以自慰的是，中国在国际市场上的购买能力仍然有所提高。
2005年7月，中国的外汇储备大约在7200亿美元左右，按照当时的价格，可以购买120亿桶原油或16亿盎司黄金。而按照目前市场的预测，一季度末外汇储备已上升到了1.65万亿美元，可以购买150亿桶原油或17.7亿盎司黄金。
再回到人民币升值问题上，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的购买力下降应当如何解决？或许，一个最直观的答案是“跑赢涨价”。如果人民币想维持汇改前的原油购买力，人民币兑美元目前至少应当上升到4.5左右，进口商欢欣鼓舞的同时，出口商可能将无处话凄凉。
这可能么？
“卖”
“再升值10%就得转行了”
去年年底，花旗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沈明高到长三角地区调研出口情况，结果让他颇为担忧，“人民币升值对纺织业的冲击很大”。当时，人民币汇率还在7.30之上，随着昨天的破“7”，已显不支的纺织业还有更多的坏消息么？
“今年一季度末大家都不行了。”上海飞马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陆龙生向早报表示。据陆龙生所知，目前长三角至少有1/3的纺织企业已陷入亏损，进出口企业的日子也非常难过。
生死线上挣扎
“考虑转行”
据悉，在目前的纺织出口贸易上，基本不存在什么长期客户，“我们提高个价格，对方不满意立即就走，把订单转移到越南这样更廉价的国家。”陆龙生表示。
由于自有资金充足，陆龙生的企业目前还能勉强活下去。“如果人民币今年真如市场所预测的那样升值10%，那我们真的没办法做了。”陆龙生称。
“我们在考虑转行。”赵晓东则表示。
对于赵晓东们来说，入世之后纺织品配额放开的好时光已转瞬即逝，谁也没料到艰难时世来得如此之快，正如一年前他们没料到人民币会如此飞速地破“7”，“如果每年都只升个3%左右就好了。”陆龙生表示。
“对于低端出口企业来说，大规模的企业关门或许是唯一的出路，那样存活下来的企业才能逐步地掌握国际市场上的定价权。”沈明高表示。
“但中国政府能承受企业倒闭所带来的大量失业么？”在沈明高看来，这是中国经济能否借助人民币继续快速升值，完成此轮经济转型的最大悬念。
今年年初，商务部公布的一份数据曾令业界大松了一口气，国内纺织企业在升值的压力之下竟然盈利状况还不错。对此，陆龙生表示，去年的纺织企业盈利增加是“假象”，很多企业的利润相当一大部分都来自股市，“纺织主业不亏损就不错了”。
“现在股市赚不到钱了，到年底你再看，纺织企业到底还赚不赚钱。”陆龙生称。
“我们目前是在生死线上挣扎。”上海利泰进出口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赵晓东哀叹，在人民币升值已是大势所趋的情况下，“基本没什么办法了。”“我们在坚持，现在就是看谁能生存在最后了。”不无巧合的是，赵晓东和陆龙生都有着相同的表态。
“按理说，人民币兑欧元其实是贬值了，我们对欧盟出口情况应当是不错才是。”陆龙生无奈地表示，很多欧洲客商现在都坚持以美元结算，理论上的中国制造对欧出口竞争力增强，在很多时候都只是“纸上谈兵”。
让陆龙生忧心的是，在人民币加速升值的同时，新劳动法背景下的劳动力成本在提高，通胀背景下的原料成本在提高，油价上涨背景下的运输成本也在提高，“然而，我们的出口价格却很难提高”，陆龙生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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